蜂鸟电竞:阿富汗女足艰难前行，坚定争取战果

见习记者 陈娟

“有1%的希望就要付出100%的努力，这句话在激励着我们克服一个又一个困难。因为我们这次阿富汗行动实在是不容易。”孙硕鹏沙哑着声音说，他是这次“天使之旅——‘一带一路’大病患儿人道救助阿富汗行动”中国红十字援外医疗队的队长。刚从阿富汗回到国内的孙硕鹏，脸上还带着长途奔波和连续紧张工作的疲惫。虽然直言困难，但他话锋一转，语气坚定：“我们不会放弃一切生命的希望。”

办法总比困难多

由于连年局势不稳，又受基础医疗设施和条件等制约，阿富汗当地民众的生命安全和健康受到严重威胁，人道需求非常强烈。据阿富汗红新月会统计，当地开展先心病患儿筛查以来，仅去年一年就新增加2000多名患儿，目前有将近7000名患儿在等待救治，同时潜在的先心病患儿数量也非常大。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中国红十字会会长、国际红十字会与红新月会联合会副主席陈竺最早提出要配合国家“一带一路”建设，开展阿富汗先心病患儿救助行动。

按照中国红十字会总会援外工作安排，中国红十字基金会确定赶赴阿富汗展开医疗援助时，离他们8月24日凌晨的航班起飞还剩7天，在这几天时间里，需要制定行动方案、制作行动手册、制定安全应急应对预案、向合作医院发出邀请召集对口专业援外医生、准备医疗设备、与阿富汗当地建立联系确定救助方式、办妥所有人的护照和签证……每一个细节都必须切实落实，以保证医疗队顺利出发。

为了争取项目尽快落地，减少中间环节，中国红十字会总会决定全权授权红十字基金会直接对接项目合作方。提起联系大使馆，在这次行动中担任项目联络和翻译工作的谷彬笑说：“真的是任何人都不认识，就从官网找到大使馆的电话，直接打过去，当时我还忐忑不安，没想到很快得到了回应。”

中国驻阿富汗大使姚敬了解情况后当即同意了援外医疗队的请求，为救助行动提供在阿期间的安保和住宿等所有的后勤保障。令谷彬印象深刻的是，援外医疗队到达阿富汗第二天，中国大使馆工作人员看见身穿红十字马甲的他们，感叹说：“哎呀，这是天使团！”她说：“在大使馆里，亲切又温暖。真的非常感谢姚敬大使和中国驻阿大使馆工作人员，我们有十个人，每次出去需要好几辆防弹车，为了保证安全出行，大使馆跟当地的中资企业协调借用车辆，安排安保人员。”

有了中国驻阿大使馆的有力保障，谷彬开始联系阿富汗驻华使馆，目的是最短时间内拿到签证。幸运的是，阿富汗驻华大使贾楠·莫萨扎伊（Janan Mosazi）认识阿富汗红新月会负责这次行动对接的秘书长Dr.Nilab，两人就阿富汗先心病患儿等待救治问题进行过交流，对中国红十字会发起的“一带一路”大病患儿人道救助计划也有了解。他很快会见了孙硕鹏、海丽曼等中国红十字会代表，表示非常感谢中国红十字会做这个项目，会提供全力支持，承诺尽可能最短时间为队员们办理签证，不耽误患儿救助行动。

谷彬于是收集好全部材料，作为代表去阿富汗驻华大使馆面签，这一次被阿富汗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感动。办理签证时，排在她前面等待的有两位，签证官对他们说：“抱歉，请你们先等一等，”然后指着谷彬说，“我先帮她办，因为她是去阿富汗帮助我们的孩子的。”这让她想起自己跟同为医疗队队员的同事刘京京交流时，对方给她灌“鸡汤”——“大胆地去干吧，越努力，越幸运。”后来，她发现确实是这样的，整个行动中，每一步都有新的需要解决的问题出现，但每一次尽全力去争取的时候，办法总是比困难多，各方的助力也不断涌现。

为1%的希望做100%的努力

办理签证的同时，阿富汗红新月会正式给中国红十字援外医疗队发来邀请函。“这证明我们双方红会在拯救生命的过程中已经达成默契。”中国红十字会副会长郭长江给队员们做行前动员，叮嘱大家注意安全，祝愿行动获得圆满成功。孙硕鹏则跟大家说：“这次最圆满的结果是能够把患儿带回来。如果实现不了，我们也在‘一带一路’人道救援上前进了一步，朝着最好的方向努力。”其实孙硕鹏是有担心的，他不知道去了阿富汗，是否能够见到当地的患儿，这么短的时间，阿富汗近期的局势又趋于紧张，哪一种因素都有可能影响救助行动。

经过16个小时长途飞行，中国红十字援外医疗队于当地时间24日抵达阿富汗首都喀布尔。踏上这个长年被战火和动荡困扰的国家，眼前的景象让队员们触目惊心。街上到处是路卡、碉堡和装甲车，青壮年男子穿着不同花色的服装，但无外乎军人、警察或者保安，他们佩戴厚重的钢盔，穿着防弹背心和护膝。而这还是相对稳定的首都。去中国大使馆途中，使馆工作人员告诉他们，就在他们到达的当天早晨，使馆附近遭到了火箭弹袭击。

“就在我们要出发去为患儿做筛查的那天凌晨，我被一阵尖利的警报声吵醒，一枚火箭弹落到了附近。”孙硕鹏回忆，同样被惊醒的还有刘京京，她清楚地记得那次警报从凌晨四点一直响到早上七点。警卫人员问队员们，“你们穿不穿防弹背心？”孙硕鹏自信地指了指身上的红十字马甲，回答他：“我们就靠这个来保护。”

26日，在得知火箭弹并没爆炸且短时间内不会再有袭击后，孙硕鹏决定前往约定好的筛查医院继续行动。阿富汗红新月会没有令人失望，在短时间内从全国14个省份通知了50名患儿到喀布尔来接受筛查。筛查地点选在中国大使馆附近的喀布尔皇家医院（Kabul Royal Hospital），说是“皇家”，其实是一家条件还说得过去的私人医院。

终于见到了患儿，谷彬觉得有希望了，也带着一点儿兴奋和放心，因为前期的联络工作告一段落，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专业的医生们了。只有两天的时间进行筛查，而心脏病的检测主要依靠彩超仪器，所以任务最重的是负责超声检查的蔡绮哲。她来自北京朝阳医院心脏超声科，个子小小的，说话慢条斯理，一旦投入工作，则专注而坚韧。心脏超声需要手的操作和脑力相结合，为了不弄疼孩子，同时保证切面能够准确反映病情，蔡绮哲习惯性地在进行检查时，保持右手悬空的状态，七个多小时的检查过程中，她只能在孩子被抱起的间隙活动手腕，做到后来，她的手腕开始发抖，人也因为高度集中和缺氧导致恶心不适。

蔡绮哲说：“我在上学期间就专门学心脏超声，能用我的专业帮助这些孩子，我觉得作为一个医生来说，是一件幸运的事。能够学有所用，能够真正地、切切实实地去帮助到我的患者，我很高兴。”

可是孩子们的情况并不如预期的乐观。“筛查前一天，我们商议过，想在整个筛查过程中把患儿的病情严重程度进行一个等级上的划分，以便之后决定是否带回国内治疗。”蔡绮哲说，“先天性心脏病比较常见的应该说病情较轻的患者，因为理论上说，病情越轻孩子存活率越高，我们见到他的可能性就越高。所以我们预期会见到一些比较简单的病例，个别可能比较复杂。”但是检查的第一个孩子症状就比较严重，“医学上称作矫正性的大动脉转位，同时伴有大的室缺，导致他肺动脉高压及一系列比较复杂的病情。”

之后的几个孩子症状也都较为严重，大部分孩子处于严重缺氧的状态，这让蔡绮哲和队员们意识到形势严峻。作为医生组组长，来自北京友谊医院的曹灵立即与队长孙硕鹏沟通，告诉他从没见过这么复杂的病例。孙硕鹏感到心情沉重，躺在那儿的女孩眼睛又大又亮，看上去可爱极了，可是她的心脏却千疮百孔。

筛查还在继续。临时病房里，大家全神贯注投入到工作中。医生们集中在彩超仪前分析病情；本次行动的捐赠方代表、来自山东步长制药有限公司的李德舜负责记录，写下一个个复杂的医学术语；谷彬作为翻译，要不停地跟阿富汗红新月会工作人员以及家属进行沟通交流；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红十字会的曼苏尔会一点达利语，就跟刘京京一起，连说带比划地安抚、协调家属。

第一天筛查了33个患儿。第二天一早，医疗队再次到达喀布尔皇家医院时，却发现只来了6个孩子，阿富汗红新月会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们，昨天，护送筛查患儿的车队被塔利班阻挠，剩余的孩子没办法赶到首都来。无奈，医疗队将所有到达医院的孩子的检查做完，开始讨论哪些患儿适合带回国内做手术。

前一天晚上筛查完，曹灵就连夜跟其他三位医生一个一个分析患儿的病例，综合第二天的情况，她告诉孙硕鹏：“按照国内诊治规则，这些患儿全部是高危、高复杂的先心病患儿，一个都不能带。可是你跟我们动员的时候说了，我们虽然能力有限，但每天都在拯救生命。只要有一线的希望，就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先心病心脏手术风险极高，这些患儿的情况又无法继续等下去，怎么办呢？孙硕鹏想给这些孩子们一个机会。

陈竺会长一直密切关注这次救助行动，了解情况后，他指示可以组织上海、北京等一流的专家给患儿进行会诊和疑难手术的处置，最大程度保障患儿手术成功和术后康复。

当晚，孙硕鹏把大家召集到一起，以患儿身体状况是否能够接受长时间飞行、到达后能够较快承受心脏手术、能够有较好的术后康复为主要选择依据进行筛选，曹灵与其他三位医生一起，艰难地从第一批筛查对象中筛选出20个情况相对较好的患儿，将他们带回国内接受治疗。第二天，阿富汗首席执行官办公室又送过来一名患儿，经过医疗队筛查也列入救治名单。至此，首批来中国治疗的阿富汗先心病患儿总计21名。

与此同时，医疗队开始跟阿富汗红新月会商讨应对方案，由阿富汗红新月会起草合作谅解备忘录（Memorandum of Understanding，以下简称MOU），双方在此基础上几经商议，修改了至少8个版本，经报总会审核和授权，29日，由孙硕鹏代表中国红十字会与阿富汗红新月会的代理主席阿克拉姆签署了这次行动的MOU，阐明行动中和手术中有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主要还是保障孩子和家属的权益。”参与了修订的谷彬说。

拯救生命的默契

带着患儿及其家属回国又是困难重重。好多患儿和家属甚至连身份证都没有，还要给他们办理护照、签证，带着他们做长途飞行。“他们有些人从来没出过自己生活的村子，坐汽车都紧张。我们需要尽可能保证这些孩子到达国内时，身体条件是适合手术要求的，毕竟只有尽快手术对他们才是最好的。”孙硕鹏跟谷彬又一次为了手续开始奔忙。

所幸，姚敬大使带来一个好消息，阿富汗首席执行官阿卜杜拉·阿卜杜拉（Abdullah Abdullah）要见他们。这给患儿和家属办理出国手续帮了大忙，阿卜杜拉对医疗队这次行动给予高度肯定，承诺在当天下午四点前为所有人办齐签证。谷彬清楚地记得，29号一天的时间，用一个上午的时间为患儿和家属办好了身份证，下午去办护照，阿富汗内务部工作人员一直忙到当天晚上七点多，终于办妥了全部签证。这意味着医疗队当时计划的最好结果实现了。当日，中国红十字会党组书记、常务副会长徐科发来短信：你们克服了很多难以想象的困难，书写了红会为一带一路建设作贡献的新篇章。

8月29日，按照总会和陈竺会长的安排，郭长江提前抵达新疆，为迎接援外医疗队和首批患儿回国、入院接受诊疗做准备。

30日，根据中国红十字会总会援外工作部署，在阿富汗红新月会、中国驻阿富汗使馆和新疆自治区红十字会的支持和配合下，中国红十字援外医疗队携首批21名阿富汗先心病患儿及其监护人抵达乌鲁木齐，进入新疆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接受进一步诊断和治疗。

为了安排好这批患儿来疆治疗，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政协副主席、红十字会会长程振山几次召开联席会议进行安排部署，他表示，承接总会这项特殊的援外任务是新疆参与国家‘一带一路’建设的直接体现，也是打造丝绸之路医疗服务中心的重要举措。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红十字会党组书记、常务副会长隋霞说：“正逢古尔邦节，在做好接诊工作的同时，我们要让患儿和家属切实体会到中国新疆人民的友好情谊。”新疆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专门成立了特别护理组，并在住院部划定专区来全力保障患儿的救治。

31日，是穆斯林的传统节日古尔邦节，4名阿富汗先心病患儿在当天接受了心脏手术，陪着他们来的家长和还未离开的医疗队队员们一起守候在手术室外、病房里，焦急地等待手术结果。

为保障此次救治行动达到预期效果，中国红十字会专门组建了联合专家组。患儿来疆当日下午，上海儿童医学中心心胸外科主任张海波、上海市小儿先心病研究所所长刘锦纷、北京安贞医院小儿心外科主任苏俊武、陆军总医院附属八一儿童医院心脏外科主任周更须已到达新疆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他们与新疆一附院小儿心脏病专家马松峰组成联合小组，对患儿病例逐一进行讨论和评估，为每一名患儿制定手术方案，并在接下来的三天里为病情较复杂的患儿实施手术。

陈竺会长指出，“这是我国儿童心脏病领域顶级专家最高水平的联合诊疗，相信专家们能打一场胜仗。”来疆治疗的21名患儿，除两例外，均属于阿方处置不了的高复杂先心病患儿，绝大多数已错过最佳手术时期。张海波介绍说，“我们还专门与美国心脏中心进行了连线会诊，说句老实话，即使是国际最高端的医疗机构，救治这样的患儿也有一定困难。美国心脏病专家认为，实施这样负责的手术，不仅风险大而且成本极高，如果在国外治疗，每例费用大致在50万至100万美元左右。但是，我们希望给阿富汗患儿一次生命的机会，也相信中国的医疗水平。”经过缜密的会诊，专家组决定由各位专家亲自操刀实施手术。最长一例手术从上午九点一直到下午四点，长达七个小时。最终，21名患儿，除一例实施了相对简单的封堵介入治疗，一例病情较轻不需要手术治疗外，16台高难度手术全部成功。只有3名患儿不宜手术，但专家组也给出了今后的治疗和康复方案。9月6日，专程来疆探视患儿的阿富汗财政部部长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奇迹，迫切希望更多的阿富汗患儿能够得到中国的人道救助。

古尔邦节当天，接受手术的患儿娜孜法（Nizifa）的叔叔很感激中国红十字会和中国医院对他们的帮助和照顾 ，他通过翻译告诉记者，“我们每年都过古尔邦节，但是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娜孜法的病能好，如果手术成功，那将是给我的最好的节日礼物。”娜孜法之前曾到过印度和巴基斯坦进行筛查、诊治，当时医生说她会自愈，但情况没有好转，所以这次得知有机会到中国进行治疗，娜孜法的父母就拜托住在喀布尔的叔叔抓紧时间带着她来了。

一个上午过去，两台同时进行的手术都很成功，娜孜法的叔叔可以安心地去吃医院为他们准备的节日午餐了。

新疆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小儿外科的张国明医生也参与了娜孜法的手术，他同时是这次中国红十字援外医疗队的队员，满脸疲惫的张国明顾不上临产的爱人，他30号回来之后就立即进入工作状态，跟着联合专家组一起分析病例、准备手术。在阿富汗期间，他除了要进行患儿筛查，还要与在国内的同事保持联络，同步沟通患儿的病情。同为医疗队队员，谷彬和刘京京都能感受到张国明在阿富汗期间的紧绷，也非常理解他的压力。他的这种压力一方面来自患儿复杂的病情可能给医院带来的诊疗负担，一方面来自一个医生对患者负责的态度。在办公室跟专家组一起讨论时，他显得积极而紧张，进手术室后，他反而有一种举重若轻的感觉，全身心投入到与专家的首次手术配合中，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一进手术室，就像打了‘鸡血’。”

曹灵、蔡绮哲和同样来自北京朝阳医院的高杰虽然因为工作的原因没能继续陪在患儿身边，但他们一直通过医疗队的工作群关注着患儿的情况。曹灵说：“能为孩子争取到这样一次机会，能够让他们进行手术，然后康复，我们很高兴。孩子好了以后，不仅对孩子本身，对他们的家庭也减轻了大负担。”

陪同患儿和家属一同来到中国的阿富汗红新月会生殖健康应急项目主管默罕默德·尤纳斯医生（Dr. Mohammad Younus）说：“感谢在这个项目过程中提供帮助的所有人，感谢中国政府、中国红十字会、中国红十字基金会、新疆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和中国驻阿富汗大使馆。我们没有感觉自己远离家乡，因为这里的每个人都给我们足够的爱。每个人都对我们微笑，而且提供充分的支持。”

9月19日，最后一批完成手术的4名阿富汗先心病患儿康复出院。此前，加上已经出院回国的17名患儿，首批来华的21名阿富汗先心病患儿全部完成免费治疗。

刘京京在患儿住院治疗、康复期间，三次从北京往返新疆，为患儿家属、阿富汗红新月会工作人员与医院之间进行细致的协调、沟通。为此，她错过了护送女儿第一次入学的机会。

郭长江在第二批患儿出院时又一次来到新疆，与各方参与人员进行座谈，总结这次行动的经验和不足，并规划下一步救助行动。他高度评价这次阿富汗患儿救助行动，指出这是“一带一路”人道救助计划的良好开端，也是具有典范意义的精品项目，值得认真总结和推广；中国红十字会在“一带一路”建设中应该有所作为，也能够有所作为。

蔡绮哲在行前动员时曾担心阿富汗的局势，回国之后她坦言：“当你看着这些孩子的时候，你会想，‘我真的从来没有这么希望过世界和平，我从来没有这么希望过这个国家能够停止战乱，能够让孩子有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我们都是凡人，医生也是凡人，我们都有畏惧。但这次行动有很多因素促使我们一起去展示天使的一面。如果能给大家展示更多天使的一面，那么应该会让人与人之间更美好一些。”